最终两人还是无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等到绿萝来了,肖云逸开口道:“我送你去见段伯父吧。”
段子清也只答了一字:“好。”
于是两人默默向前走去,并肩走在一起,肖云逸牵着马,段子清在他一侧,一切都好似还像从前一样……只有心里知道着,一切都不一样了,而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是的,回不去了。
走出不多时,肖云逸指着前方的一家客栈说道:“段伯父就住在这里,若不是担心你,他早就回杭州去了。他没有进宫去看你,是料得到你有话要单独问他,宫里人多嘴杂,所以他才会留在这里等你。”
肖云逸说着,步伐已停了不再向前,段子清抬头看着前方客栈的招牌,和在风中摇曳的彩旗,似乎觉得眼前一片苍茫。顿了顿,她没有迟疑,便是向前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肖云逸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然后伸手一拳,便是用力打在了路旁的青墙石壁上。手背上,立时呈现了斑驳的红色印记,他也并不觉得疼痛,只是紧咬着自己的唇,直到似乎有了腥甜的气息涌入喉头,直入心头……
段子清直奔二楼,推门而入的时候,见段文风正站在桌前,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好像在写着什么。看段子清来了,也不惊讶,只是说道:“清儿,来看看,爹爹写的这幅‘观山赋’,相比之前如何?”
一瞬间,段子清仿佛又回到了年前在杭州的时光,那日还尚且不知自己未来命运,也是这般光景,贸然推着书房的门进去,段文风摆手唤她:“来来,快看看爹爹的字如何,有无精进?”段子清同是立在门前,记得当时还是一脸笑意,只是如今的心境……
此时立在门前的段子清,脸上带笑,眼中含泪。她徐徐走到段文风面前,低头看了看宣纸上的诗作,笑言道:“字好,可文采不好。这里‘观山观水观沧海’,水与沧海,本就同流一溯,不如改成‘观山观云观沧海’,云中见山,山中见海,是不是更有意境?”
段子清这番评断,倒也颇在理。段文风自来见怪了她各种装束,面对她扮成男儿的样子,也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这一席话,除了这说话的口气之外,她的神色难道不是很像……
段文风摇摇头,放下笔,很快把这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仔细地看了一下段子清,叹了口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回头已是万重山。清儿,你瘦了,看样子你在宫中过得并不好,是爹的错,当日知你不愿,爹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是该拦着不让你进宫的……”
段子清看了身后,绿萝没有跟进来,在门外候着,并且知趣地把门也关上了。段子清抬头看了一眼段文风,不过数月未见,眼下重逢,印象中早前还很健朗、显着年轻的段文风,不知何时两鬓又添了些许白发,额上也显了些皱纹。精神虽然看着还好,但前阵子不是听说他病了,甚至不能进宫参加她的婚宴……段子清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人,眼泪又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