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六十多名赌徒,为移动通信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绝大多数人通过九曲十八弯的路子,最终都或多或少的交钱走人了。
天快亮的时候,中队只剩下三个实在投不上关系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罚款、拘留都必须执行到位,否则不能彰显法律的严肃性。
整整折腾了一晚上,队员们全都疲惫不堪,包括安德在内,虽然今晚他的私人收入相当可观,但当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之后,他也觉得有些困乏了。
安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对于、朱二人说:“大宝,小朱,你们俩去局里办一下拘留手续,把那三人送到拘留所去,这起赌博案的卷宗,就由于大宝来负责整理。至于《行政处罚裁决书》应该如何填写!小朱,你是老警,指点大宝一下。年底执法检查的时候,还要拿出来的给外单位人看的,现在做好了,省得到时候返工。”
于大宝心中涌起一阵不满,他也很困倦了,而且还要调查命案,按说赌博案件的后续事宜,不该再交给他了。
可是安德偏偏就要让他来办,很明显,安德就是故意恶心他的。
因为这是工作安排,还不好拒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大宝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卷宗,开车带着朱莉娅直奔县城而去。
“没必要生气,这是你第一次拿赌博案件卷宗,就你的性格而言,我敢保证也是最后一次!”轮到当朱莉娅劝慰者了。
“哦?你怎么能保证他以后不再交赌博案给我?”于大宝不解地问。
“刚才安德的话,说的很隐晦,你又是新警,所以没听明白。”朱莉娅解释到,“他刚才说让我教你如何填写‘处罚决定书’,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于大宝茫然的摇了摇头。
“好好想想,像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稍微一思索就会懂的!”朱莉娅笑了笑,没有急着解说。
“处罚决定书,该如何填写?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实事求是填写了,可有的人被处罚的重,有的人被处罚的轻,还有免于处罚的,这明显是不公平的……啊!我明白了。”于大宝突然反应过来了,“安德的意思是,让我把处罚决定书都填写成一样的,不能让人从卷宗里看出问题!是不是?”
“我就说你能猜到嘛!”朱莉娅赞许的点了点头,“法律有明文规定,对于同一起案件中,起相同作用的多个违法嫌疑人,分别进行处罚时,不能显失公平。尤其赌博案件,都是一样的参赌人员,如今却处罚的五花八门,只要不是文盲,都能从卷宗里看出问题,所以安德才暗示我,教你把对众人的处罚结果,都写成一样的。”
“呸!做梦!他以为他是谁?我干吗要为他造假?然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于大宝愤愤的啐了一口。
“所以说嘛!你只要实事求是开具《处罚决定书》,下次安德就再也不敢交赌博案件给你了,你不愿意造假,总会有其他人愿意的,反正责任又不大……”
“额……确实,造假!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就拿这起案件来说,严格说起来,应该先审批再处罚,可是安德先收罚款,然后再让我俩补办手续,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
“谁在乎呢?谁又会来管呢?所有警察都这么干!难不成全体开除?”
“唉!”于大宝长叹一声,“不说了,随它去吧!”
来到公安局之后,于、朱二人就开始忙着补办处罚手续了,六十多份处罚材料,两个人整整忙了两天,才勉强糊弄过去。
第三天中午,两人回到中队,本以为可以继续侦查命案了。
谁知,安德又召集全队开会。
“我们这次抓赌,赌资和罚没款加在一起,共有十余万元,看着是不少了,但是大家别忘了,其中一半要上缴局财务科,剩下的一半,才是中队所有。”安德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办案需要经费、食堂需要钱、车辆维修、基础建设等等,哪一项缺了钱都不行,所以大家还要努力,尽可能的多创收……”
“局领导对我们这次的禁赌行动,给予了高度的表扬,并以此为契机,给所有科所队都下达了任务,明确规定了罚没款的数额。对于我们中队,领导的要求是:今年各类罚没款总额,不得低于一百万元……”
“我们界牌辖区相对贫困,像此次这起数十人的大赌博,不是很常见,也没有卖~淫嫖~娼的,所以我们的担子不轻!我希望大家能踏踏实实的行动起来,走着总比坐着强……”
“当然,决不能让大家白忙,局领导还是很体恤基层干警的,他们说了,为了创造一个文明祥和的社会氛围,同时为了激励大家的干劲,以后的罚没款可以按百分之十提取线人费。此事,大家心中有数就行,到外面,尤其在酒桌上,千万别因为灌了几杯酒而胡说八道……”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顿时就沸腾起来了。
线人费是合理合法的支出,至于有没有线人,这是另一回事。
散会后,那几个从来都不办案,不问事的中队领导阶层。
破天荒的聚在了一起,义正严辞的探讨起赌博给社会带来的危害性,并很快达成共识:赌博危害家庭,影响社会治安,是盗窃、抢劫等侵财类案件的诱发因素。必须重拳出击,全力打击赌博行为,否则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头上的警~徽,有的甚至认为赌博不止,国无宁日……
于大宝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思也活泛起来了,一场麻将四个人,一人罚款三千,就是一万二,赌资哪怕只有一千也行。
百分之十的提成,就是一千三百元,最关键的是,这是合理合法的收入。
说他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于大宝的神情被朱莉娅尽收眼底,她倒了一杯茶,重重的放在他的面前,冷声说:“我警告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跟我一起查命案,否则……哼哼……”
“咳咳……”于大宝尴尬的笑了笑,“以命案为主,办案之余,弄点小钱,似乎未尝或许也行,你说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你常说的吗?”朱莉娅翻了个大白眼。
“这钱又不违法,难道不算取之有道?”于大宝反问。
“你说的对!”朱莉娅点了点头,略一思考,又补充一句,“我只有一个条件,在命案侦破之前,不能想钱的事,若是命案破了,我俩一起创收……”
于大宝的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他对于侦破这起命案,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是不论如何,案件总是要查下去的,于大宝思索了一会儿,说:“该查的都查了,死者的身份仍然还是个谜,如今只剩下一个巴山寺没走访了,要不我俩下午去寺庙看看?顺带着从山林里转几圈,看能不能碰到僵尸。”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俩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吧!”朱莉娅无奈的苦笑起来。
吃完午饭,于、朱二人徒步走进了山林中,漫无目的的瞎转悠,搜索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能找到与僵尸有关的痕迹。
“僵尸啊!你到底在哪里?”于大宝仰天长叹。
“别喊了!它不会回答你的,已经到巴山脚下了,我们上山吧!”朱莉娅抬头望着山顶。
“走!那群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真要仔细调查一番才能放心……”于大宝说着带头向山顶爬去。
“呵呵……”朱莉娅笑了,“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了缘请你吃过斋饭哦!碗一放,就骂人……”
半小时后,两人气喘吁吁,汗出如浆的来到了巴山寺门口。
不久前,才在寺里吃过一顿饭。
所以寺里的和尚,对于、朱二人都不陌生。
看门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和尚,身材矮墩墩的,脸上胖乎乎的,显得有点憨,他看见于、朱二人,立刻起身见礼:“阿弥陀佛!二位警官好啊!”
“小师傅!你好!”两人微微躬身还礼,“了缘大师在吗?”
“真不巧!师傅下山化缘去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
于、朱二人闻言有些失望。
“那我们就到寺里随便转转吧!”于大宝说着就和朱莉娅并肩走进了院子。
两人将每一间禅房都看了一遍,除了那间挂着九相图的,不是因为感觉恶心,而是因为那间房锁上了。
巴山寺本来就不算大。
不一会儿,两人便转完了。
正准备回去时,明空赶来了。
“两位警官!怎么有雅兴到敝寺来呀?”明空和他俩较为熟悉,说话就随意了一些,他说话的时候,虽然低着头,但是一双贼眼却滴溜溜的往朱莉娅身上偷瞄。
于大宝心中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他~妈~的是什么鸟和尚?既然六根不净,就干脆还俗得了,何必在寺里受洋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