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早晨起床的时候,小楼里仍是一片安静。
往常的早餐都是苏密尔来做,而他则是帮忙打打下手。
不过从今天起,又要由自己独自完成了。
花公子还在思考着今天的早餐该吃些什么,就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他的房间,紧接着的便是伴随着一阵敲门声传来的带着西域腔调的欢快声音。
“花满楼花满楼,我可以进来吗?”
“苏密尔?”花公子连忙过去开了门。
本以为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这个人了,为此他还有些伤感,却没想到苏密尔从离开他家再到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房里,竟连一天的时间都没到。
苏密尔手里拎了一个食盒,熟门熟路地晃进了屋,一边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从食盒里端出来,一边招呼着花满楼过来。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了包子过来,一起吃吧。”
“好啊。”花满楼的心情颇佳地在桌边坐下,又有些奇怪地问道:“苏密尔你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苏密尔叼着包子偏偏头,发觉这样说话困难,又松了口让包子落在手里。
“我们现在是邻居了。本来我昨天就想过来告诉你,可是收拾屋子花了太长时间,等结束之后天都黑了,就没敢来打扰你。”
听他这么说,花满楼更加愉快了。
变成邻居的话,感觉到是也很不错。
吃过早饭,苏密尔收拾了一下碗碟,把它们都扔进了食盒里。
“我要去工作了,这个先放在你这儿,我晚上回来取。”
“工作?”一听到苏密尔提起这件事,花公子立刻想到的就是他那个极不科学的本行,“是烤羊肉串吗?”
苏密尔已经准备出发了,听花满楼问起,便开心地回答说:“当然了,你要是想吃的话,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收钱的。”
街上的消息流传的很快,比如花公子最近就经常能听到有人闲聊着街角集市上的那位烤羊肉串的波斯青年。
好些人都一大早起来去买,因为只要青年一开摊周围就会围上去一群人,去晚了要排好长时间的队,还有可能买不到。
手艺好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应该还是人长得漂亮。
这当然也使有些被抢了生意的人很不满。
“那波斯小子浑身珠光宝气、穿金戴银,哪里像是缺钱的样子,没事跑出来摆什么摊儿?本来就是仗着一张脸好看,还整天衣着暴露,丧风败俗……”
前面那些话花满楼听了还能笑一笑,但听到“衣着暴露,丧风败俗”的时候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说苏密尔的西域衣服不似中原人惯穿的那样严谨,但那身白袍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外面的人所说那八个字。
还是说苏密尔他每天在街上烤羊肉串的时候又换了一副什么打扮?
依着那人的个性,就算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估计也仍然还是懵懂又无辜的样子。越想越不放心,花公子决定出门去看看。
苏密尔倒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任何的不对。
他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地给面前排成长队的顾客烤羊肉串。
兜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着的淡色薄唇和尖尖的下巴,还有一些不经意间流散出来的浅金色碎发在阳光下好像闪着光。
这种属于异域的美很吸引人。
在这个时候,他通常是只顾着低头专心干活,既不会笑也不会说多余的话。就算这里的女孩子看着都很文静羞涩,但苏密尔还是不能保证她们会不会像大唐的那些女侠一样突然就变成很可怕的样子。
集市距离花公子的小楼并不远。
出门走了几步路,他便听到有一个地方异常的热闹,还有烤肉的香气从那边飘散过来。
好像人很多的样子,看来苏密尔的生意真的很好。
他顿了顿,走到了长队的末尾也跟着排起队来。
“要多少。”
等了好久,终于排到了摊子前面,花满楼笑着正要开口打趣几句,听到苏密尔说话倒是愣了一下。
苏密尔说起中原话来有些生硬,但嗓音总是柔软又轻快,这么冷淡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苏密尔。”他低声叫道。
“哎?”在工作期间坚持除了收钱之外能不抬头就不抬头的苏密尔瞬间就破了例,“花满楼,你怎么过来了?”
他动作麻利地收了摊,简洁地说了一句“今天不卖了”,也不顾一大群顾客在失望中散去,就拉过花满楼在摊子后面坐了下来。
花公子对他不为生意负责的态度产生一丝担忧。
“这样没关系吗?”
“没事的。”苏密尔满不在乎。
从以前到现在,他的生意只分为三种情况,分别是好、很好,以及非常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花满楼终于忍不住把话题转移到了令他各种不解和担忧的衣服上面来。
“苏密尔,你今天穿得还是前几天的那件衣服吗?”
“不是啊,那个是白色的,不能穿。”
烤羊肉串嘛,烟熏火燎的还不把白袍子弄脏了?因此在每次开工的前,他都不会忘了换一身衣服。
“那你穿了什么?”花公子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某八个字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苏密尔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他穿的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很普通的啊。”
“普通的吗?那就好。”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关注,但花满楼还是松了一口气,“天色也不早了,一起回去吧。”
苏密尔点点头想要站起来,而花满楼也正起身,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一不留神和花公子互相撞了头。
“好痛。”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又关切看向处境和他一样的花满楼“你没事吧?”
花满楼并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被撞到了头,只是刚刚那一下让他的手不小心从对方的身上滑过,然而指尖摸到的并不是衣料,而是滑腻的肌肤。
那个位置应该是腰吧?
到底怎样“普通”的衣服会把整个腰都露出来?
某八个大字再一次从花公子的心头飘过,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原本白皙的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那天回去后,花公子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弄清了苏密尔的服装构造。
之后他就被花满楼严肃地警告了,说是绝对不能再穿着那样的衣服出去,因为在中原,这样的打扮是很不适合的。
“可是以前我一直都是那样穿的啊,都没有人说不可以。”他很委屈地辩解道。
其实江湖中人本就不拘小节,有些人也喜好做些奇异装束,这种事情很少有什么人会去在意,而花满楼更是如此。
不过,他却不愿意让苏密尔穿着那身招摇过市。
大概是因为实在有些过火了吧。
花满楼这样想着,说道:“苏密尔不相信我的话吗?”
于是,苏密尔依然还是每天出摊烤羊肉串,不过衣服又换回了平时穿的白袍子。
花满楼时常会过来。
每次他来的时候,苏密尔都会放下手中忙活着的生意蹭过来与他说话。
后来花公子认为这样不好,再三要求下才把委委屈屈的青年赶回去继续干活,而自己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等着他闲下来。
今天花满楼没有来啊。
苏密尔随手给羊肉串刷上一层酱料,寻思着等一会儿收了摊就去小楼找他一起吃晚饭。
心里正在计划着,就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
他本不想理会,但这声响越来越大,还正朝着他的方向接近。苏密尔皱起眉循声望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挥着刀一路追着一个姑娘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