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盒子的锁一下子便被周玹拿了下来,周玹手有些微抖的慢慢打开盒盖,直到盒子完全打开,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盒里,心里那种压抑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陆璇却并不怕,等周玹一打开盒子,她立即伸手去拿盒子里的东西。只见她拿出来的,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一片残缺不全的紫色玉片,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跟盒子上相似的字。
“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原来只是一块残缺不全的紫玉。哈,给你。”陆璇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就随手甩给了周玹,周玹连忙把盒子丢在地上,接过了玉片,只觉得紫玉入手时,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他与紫玉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这让他顿起好奇之心。可是,他看了又看紫玉,除了那歪歪扭扭的字外,实在没有其他特别的。
“璇儿,你不是认识这些文字吗,看看都写了些什么吧!”周玹向陆璇恳求道。
“嗯,好吧,拿过来。”陆璇也并不忸怩作态,因为像周玹今天这样对她,她实在是不想拒绝。
世间有两种事物是最难猜的,也变的最快的,一种是女人心,一种是天气,你认为它是这样的,她就偏偏是那样的。总之,你是猜也猜不到。
傍晚的阳光还如此温热,这雨,也是说来就来,倒让路上的人也无计可施,只能快速行走。
陆夫人与陆夫子正在走向书馆的路上,陆夫人闻着路边两旁的栀子花香,脚步也有些慢了起来,眼睛深情的望着身边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一个青衫少年,手拿着一朵白色花朵,正与另一个约有十六芳华的绝代佳人站在一起,只听见那女子如此问道。
“这是栀子花,你喜欢吗?”
“嗯”女子点了点头。
“那我把她送给你。”
“送给我,为什么?”
“因为,这代表着我对你永恒的爱的承诺。”
女孩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却是别过了头,也并不做声。
“来,我帮你戴上。”少年说着就往女子头发上戴去,女子也由着他。
“好看吗!”女子问道。
“这朵花,好像不太好看。”
“啊,那快帮我摘下来”女子说着就要去摘那花,却被少年拉住了手,只听见少年又道,
“因为这戴花之人太美了,所以这花,略微不够漂亮。”
“油嘴滑舌。”女子满面红润,却是装做嗔怒,做势想要离开,却被少年拉着的双手,一下子拥入怀中。
岁月静好,阳光温热,你就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求的。
“婷儿,等将来我师门安定下来,我就拜别师傅,我们就找一片山林隐居起来,从此不过问江湖世事,到那时,我一定为你栽种一片栀子花,你看怎么样!”
“呸,谁要跟你隐居了。”
“那好吧,如果某人不愿意,那我就去找我的小师妹一起隐居了。”
“你敢,如果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女子却是一脸的严肃样子,仿佛她真敢打断少年的腿。
“你都不跟我一起隐居,那我当然要找我的小师妹了。”少年却是一脸的轻松。
“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女子满脸通红,有些怨气的别过头。只感觉后面有两只手把她环抱着,少年的平和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这一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少年温柔的说道。
“开玩笑也不行,以后绝对不能再提你小师妹。”
“是是是,你说不提就不提。”
……
陆夫人嘴边有些笑容,眼眶却已经有些湿润了,情不自禁的拥抱着陆夫子,想对他说无数次的感谢,却已经无法成声,只能用拥抱来表达。这些年来,陆夫子为了她,放弃了多少,又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却未曾埋怨过一句,甚至连当初对她的一个小小承诺,他都一直记在心里。这怎么能不让她感动,纵使感动她的事已经数不胜数了,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柔软起来。夫子温柔地轻拍了她的背,两个人却都未曾多说什么。
突然间,她感觉到了脸上有些凉意,却是那不知不觉已经下起的雨。只见夫子已经用手帮她挡了挡雨,轻声细语道,
“下雨了,走吧,等一下汤就凉了。”对于妻子和女儿,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爱的多深了,他只知道,如果用江山跟他换,他一定不会换的,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放弃那炙手可热的富贵荣华了。两人继续往书馆里走。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就是上面的字?”周玹问道。
“嗯”陆璇点了点头,正在此刻,他们看到从紫玉上升起一束紫光,似有远古的歌声响起,那紫玉上的字竟然飘到光幕上,不断浮动。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下万物,生于自然,长于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相似相同。山海百川,犹似如此。
故而山海生,故而万物生,四海定而九州分,九州分而天下定。
……是为……。”
“是为什么啊?”周玹听到陆璇没有继续读下去,便问她
“这几个字我也不认识。”
“哦”周玹无奈的说道。
陆璇缓缓读了下来,虽然她并不懂这些文字代表什么,但她已经把所有的字都记了下来,而周玹则完全是记住了陆璇的声音。这也许就是聪慧与聪明的区别吧。聪明往往是后天成分较多,而聪慧则往往是先天成分较多,更多一点智慧在其中。当然,此刻,两个孩子都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聪明还是聪慧,也来不及思考这些文字都代表什么,因为,门打开的声音已经让他们从其中醒悟过来了。门外,两个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陆璇慌忙的把盒子放回了书架上。
“吱吱吱”门开了,一个青衫男子跟一个白衣女子,正是陆夫子和陆夫人。
“娘”陆璇立即跑上去抱住了陆夫人,尽是撒娇的声音,陆夫人立即把她抱了起来,
“来,我的好璇儿,让娘看看你,怎么眼红红的。”一种宠溺的爱毫无遗漏的表现出来。
“见过夫子和夫人。”周玹随之而来,对着陆夫子和陆夫人拱手施礼,倒是不曾失了礼节。
“哦,是小玹啊,不用多礼。”陆夫人首先回应了周玹,而陆夫子也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多礼。
“是,夫子,夫人。”
“来,周玹,我炖了点汤,你也一起过来喝点吧!”
“啊,不不不,不用,夫人,我娘说小孩子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否则就会长不大了。”首先是惊讶,然后意识到了拒绝。虽然一直都听说夫人人很好,但她的话还是让周玹感到惊讶,但他毕竟是孩子,只能用母亲对自己说的话来回答了。
“噗嗤,傻孩子,夫人又不是什么外人,不用如此见外。”陆夫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抱着陆璇蹲到跟周玹一样的高度,用手拉着周玹的手,轻声说道,那语气,像一个母亲的声音,让周玹无法拒绝。
“玹儿,师母叫你去喝汤你就喝点吧,在夫子这里不用如此拘礼。”看到妻子那发自内心的微笑,连陆致心的嘴角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抚着周玹的头,脸色多了一份慈爱和温柔。
“是,夫子。”
“谢过夫人了。”
“小玹啊,别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以后就叫我婷姨就好了。”她的确喜欢这个孩子,天真且没有心机。
“是,夫人。”
“还叫夫人。”
“是,婷姨。”
“嗯,我们出去喝汤吧!”
“嗯……”周玹和陆璇同时答道。陆夫人抱着陆璇,手里拉着周玹,却看到自己的丈夫正看着刚才周玹拿箱子的那个书架那边,正有些发呆。
“隐贤,怎么了?”
“……没事。”过了会而,陆夫子才反应过来,忙把眼光转了过来。看到妻子关切的眼神,忙回答没事。
“走吧,我们去前厅吧!汤该有些凉了。”陆夫子拉着周玹的小手,跟妻子说道。
“嗯”
……
夏雨情重,夏雨情深,总是不愿过多的纠缠,爱了便是爱了,断了也就是断了。总是来地那么快,也总是下地那么快,也总是褪去的那么快。
雨后的空气总是那么新鲜,连天空也像刚刚被洗过一样,那么空明几净。繁星忽隐忽现,就像孩子在眨眼一样。
十里之外,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在这并不明亮的夜里,就像一个巨人,正踩着大地。山谷安静,只听得有无数人声。
“禀告师傅,弟子刚刚查得,紫薇剑就在这山上的洞里,只是里面有许多阵法,弟子不敢擅闯。”
“嗯,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去把紫薇剑拿回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说道,微亮夜色中,还能看到他的头发随风飘动。
“是,弟子这就去办。”只听见几声声响,那影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依旧背手驻立的身影,须发飘动的影子还依旧清晰。却听见自言自语道
“师兄啊,待我取得紫薇剑,这云霄阁的掌门真人的位置,你可还不乖乖交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里,笑声更给人一种阴狠的感觉,而黑暗之中,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一切。
书馆里,灯火通明。两个大人正看着两个小孩喝汤,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好喝吗,玹儿。”陆夫人看着周玹问道。
“嗯,好喝。”周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还不忘把汤勺再往嘴里含了一遍。
“这孩子……”陆夫子和陆夫人看到周玹如此动作,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那以后每天玹儿都来婷姨家喝汤可好。”
“嗯……不行。”周玹看着还在喝汤的陆璇,脱口而出的答应到,随之又意识到父母的话。
“来,告诉婷姨,为什么不行?”陆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周玹,把他喊到了身边。陆夫子看着妻子,又看看周玹,示意他听师母的话。周玹也不忸怩,走到了陆夫人面前,吞吞吐吐说道,
“因为……因为我母亲会骂我的!”
“原来如此,没事的,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你母亲又怎么会知道。”
“嗯,真的吗?”周玹一脸的天真与喜悦。
“是的!”
“……还是不行,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这是夫子教的。”说完又看了看陆夫子,陆夫子平和的表情多了一分高兴。
“想不到,这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孩子,却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还能身体力行。这不就是一个为人师者最大的成就吗!”
“你看你,都把孩子教得这么迂腐了。”陆夫人略带些埋怨的语气转过头对陆夫子说道。
“娘,这不是爹的不对,爹说的是对的。”陆璇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放下碗就跑了过来。
“嗯,璇儿说不是就不是了。”陆夫牵过女儿的手,轻声说到。陆夫子知道夫人只是假意装怒,目的只是为了让周玹可以毫无疑问的到家里。也不跟妻子计较,而是对陆璇赞许的看了一眼,随之又对周玹说道,
“玹儿,你又没有对你父母说你做什么,怎么能叫撒谎呢,乖,听你师母的话。”
“是,夫子。”
“好了,今天也有点晚了,你快点回去吧,免得你父母担心。”
“是,夫子。可我的书还没有誊写完。”
“没事,去吧,明天再来誊写。”
“是,拜别夫子,拜别夫人。”周玹作拱手之礼,陆夫子和陆夫人点了点头。
“璇儿妹妹,明日再见了。嘻嘻”丝毫不在意陆璇的父母还在,对陆璇作了一个鬼脸,然后直接跑了出去,陆璇就要追了上去,却被母亲拉着,
“璇儿……”陆夫人看着她,让她不敢再发作。
“是,娘”
“不早了,我们回去吃晚饭吧!”
“嗯”
“好诶,吃饭咯!”陆璇在她母亲的怀抱里高兴喊道。陆夫人用手指勾了陆璇的鼻子。
“你啊……”随后就走了出去,陆夫子又看了看书馆的方向,双手合上了门,似乎有一声轻叹,不知道是人的叹气,还是关门的声音。
空桑山里,海川楼上。万籁俱寂,夜空明净,星光点点,却是没有了月。一个略微瘦弱的男子迎风站着,一身白衣,虽不添他一丝英气,却是很合他的气质,加上有些他半白半黑的鬓发,实在有些仙风道骨。
“禀师父,师叔传来新的消息。”一个黑衣人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礼,他却丝毫没有过多反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回答。
“是,师父。师叔说,他探得紫薇剑就在仙隐村不远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那白衣男子听到紫薇剑三个字,脸上也不禁动容,略低了低头,看着腰间的那一枚玉饰,却并不是特别精致,而是有些像断成两节的玉箫。冷冰冰的问道,
“无伤,慕容师弟可还探到什么?”
“是,师父。慕容师叔还探得云宵阁阁老无涯道长,圣音谷谷主月歌夫人也在附近,似乎都是在为紫薇剑而来。”
“呵呵,恐怕并不只有他们二位吧!”只听得白衣男子一声冷笑道。
“师父难道是指……。”
“紫薇现世,此等大事,又怎么会少了他们几位。”
“是,师父言之有理。”
“若他们出手,恐怕你师叔应付不了,你且吩咐下去,立即准备,我们即刻赶往仙隐村。”
“是,弟子告退”
“嗯”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嘴里反复回念着,
“仙隐村……仙隐村。”
雨已经远去,天空繁星如灯火,偶尔还有一两道光芒闪过。夏天雨后的夜,倒是十分清凉,陆夫子正陪着妻子和女儿在院子里散步,陆璇牵着母亲的手,一边数着星星,
“一颗、两颗……”
陆夫人看着女儿天真的动作,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嘴角的笑容慢慢散开,如遇春风。一个女子的一生,不求殿宇宏,不求锦衣服,只愿求得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再有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不就是很多人追求的生活吗?而她如今已经得到,又有什么还需要奢求的。她又抬起头看了看陆夫子,只见他似乎在沉思,眉头有些紧皱。
“怎么了,隐贤?”感觉到丈夫的沉思,陆夫人轻声问道,陆夫子立即回过神,
“嗯,没事,婷儿。”
“你啊,总喜欢什么事都独自承担,你莫要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啊!”
“是啊,他们是夫妻,多少年的夫妻了,久得连他们都不知道了。可正因为是夫妻,所以有些事,才不能跟她说,因为自己是她的丈夫,她的天。”
“婷儿,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到周玹这个孩子。”陆夫子说完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陆璇,却发现她还像没有听到一样在数着星星。
“嗯,我觉得周玹是个不错的孩子。”陆夫人接过陆夫子的话题。
“心地善良,内心纯朴,的确是个好孩子。唉,只可惜……”陆夫子欲言又止。
“只可惜,资质太差,并不是可造之材。”陆夫人再一次替丈夫说完了未说完的话。陆夫子看了看妻子,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
“也并非不可造,只是需要的磨练要多些,还需要有名师指导。”
“是啊,可这名师该去哪里找啊!”
“婷妹,你就别激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让周玹每日过来喝汤,不就是想让我多指导他吗?”
“你啊,总是那么聪明。那你可愿?”
“只要婷妹喜欢就好。”
“谢谢贤哥了。”
“你我夫妻之间,还谈什么谢与不谢。只是刚才我发现周玹身上隐隐有一股非正非邪的力量。”
“嗯,确实如此,但我在璇儿身上也发现了相同的力量,而且,隐隐与紫薇剑相似。”
“什么?”陆夫子惊讶的看着陆璇,却还是保持着平和,他一直对女儿关爱备至,怎么会发现这些,估计妻子也是拉着女儿的手,才发现的吧。
“嘘,小声点,璇儿已经睡着了。贤哥,我已经用我的真气在璇儿的丹田中炼化了。”陆璇已经在陆夫人的怀抱中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嗯,那就好”对于妻子的话,陆夫子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贤哥,我觉得周玹这孩子不错,我想为他和璇儿定下婚约。不知道你认为如何。”
“噗……什么?”陆夫子刚喝进去的茶都吐了出来,他再一次震惊了,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二次震惊了,他的妻子不亏是当年名扬九州的人物,连说话都与常人不一样。
“慢点”陆夫人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
杨柳岸,轻风徐来,风铃翠响,万家灯火阑珊,真是一幅人间安宁。
一道略带紫色的光芒划过天际,不知是闪电,还是什么,夜更加的安静了。